吾极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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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陆花)还情游(1-4坑)

卖杏花的姑娘

  一条悠长而又寂寥的长街,青苔细细的石板延伸至深处的清冷雨雾。  
  头上戴着桃花的姑娘,踏着清晨的水汽,正在沿街叫卖篮中的杏花。  
  莹白羸弱的杏花,颤巍巍的晃动着晶莹的水珠,像姑娘水润光泽的眼睛。  
  “杏花!明露园里的杏花!”姑娘嗓音也如银铃一般。  
  明露园的杏花。  
  带着桃花的姑娘一边走,一边叫卖,来来回回走在这条街上,神情愉悦,似乎一点也不为无人问津而懊恼。  
  昨夜里落过雨,店铺来不及收回的旗子忸怩在一块,湿哒哒的滴水。客栈的老板站在屋檐下,昂头指挥堂倌将旗子摘下来,一边还在咒骂天气的恶劣。  
  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他面前,笑眯眯的说道:“大爷,要一枝杏花吧!明露园的杏花!”语气微微上扬,满心的期待。  
  客栈老板心中烦闷,摆手对眼前这可人的姑娘一叠声的说道“不要!不要!你瞧里边这么多大爷,他们兴许还会要你的花儿。”  
  姑娘顺着手指的方向,这才看到客栈内满满的坐着人。  
  “可是他们都是大爷,又不是女子,怎么会要我的花儿?”姑娘不情愿地小声说着,但还是挂着天真笑脸的走进客栈。  
  “大爷,要杏花么?明露园的杏花!”姑娘在每个桌子前都要问问,似乎是不愿放弃任一将杏花卖出的机会。  
  没有人要她的杏花,甚至没有人与她说一句话。  
  诺大的客栈,可爱的姑娘慢慢叫卖杏花,却没有人说话,甚至不闻一声咳嗽。热腾腾的饭菜摆在眼前,也没有人去动筷子。安静的好像没有人存在。  
  然而还是有人的。  
  二楼栏杆处,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穿着红披风的年轻人。他伸展双腿靠坐在窄细的栏杆上,素色的袍角丝毫不见晃动,似乎从来就在坐那里,不曾动过。  
  姑娘记得清楚,栏杆上本来是没有人的。  
  而现在却坐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。  
  “小姑娘,我要买花!”年轻人摸着嘴边的胡子向姑娘招手道。  
  小姑娘“咯咯”地笑着,“大爷难道不知道我的花一向卖的很贵?”  
  年轻人朗声笑了笑:“我只知道这花当然值得贵的价钱。”  
  小姑娘看了看手中的花,然后慢慢走上楼。  
  芳香的气息随着早晨干净的风慢慢氤氲开来,像没有着落的月光。  
  年轻人的眼睛一直在姑娘周身打量,带一点痞气。  
  姑娘站在他身旁,递上呈有杏花的篮子。  
  年轻人摇摇头,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花篮里。  
  “大爷找到你要的杏花了?”姑娘歪着头问道。  
  年轻人笑道:“当然。我若是找不到,又怎么会给你金子。”  
  “那是哪一枝?”  
  “是你戴在头上的这枝。”  
  一只粉色的桃花,若要说与众不同之处,便是这桃花比普通的桃花还要香艳。  
  但也只是一枝桃花。 


 

百花楼

  陆小凤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椅子上,抄起桌上的茶壶倒一杯灌进肚里。茶是温热的,陆小凤伏在桌上,用眼睛四处查探。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,又有青色药汁,红色胭脂,像开了染坊一般, 
  百花楼没有花满楼。 
  陆小凤歇了半晌,忽然开始担心。花满楼眼盲,或许那一帮人已在自己之前掳走了花满楼?但屋内干净整齐,没有半分打斗痕迹。花满楼也许是有事出去了。谁能没有些要解决的琐事,花满楼当然也有,只是陆小凤一时间不很习惯。 
  窗外黄昏的光透进来,花满楼总在此时坐在这里,凝神细听各类细小的声音。陆小凤也闭上眼,他想花满楼快要回来了,便又睁开眼睛,定定看着楼梯口。 
  上一次,陆小凤也是这样等待的,没想到着急惊惶的仍未改变。 
  楼梯传来沉稳平缓的脚步声,陆小凤屏息静听,是花满楼无疑。 
  满屋血腥的味道,花满楼衣衫上沾满血迹,一时应不知屋内有人才是,但花满楼还是含笑道:“是你,陆小凤。”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欣喜,很明了。  
  陆小凤惊奇地说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我?” 
  “看到主人进屋,且安然的坐在椅子上,没有杀气,也只有陆小凤了,”花满楼淡然道,“你这次惹了不小的麻烦。” 
  陆小凤讪讪地笑着,再不答话,只用眼觑着花满楼衣上的血渍,道:“还好,你并未受伤。”他一改往日的戏谑,语气也极严肃,似乎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。  
  陆小凤是一路飞奔来百花楼的,能让陆小凤从扶桑狼狈逃来的人并不很多。花满楼恰恰是其中一位。 
  沙曼并没有跟来,这并没有什么可令人诧异,陆小凤是一个浪子,沙曼也从不是安分的女子。花满楼却并没有想到只仅仅三月时间,陆小凤便失了耐性。此时,花满楼与陆小凤已经各自沐浴更衣,置酒在桌前。 
  月亮似冷寂人的脸,影绰清冷。陆小凤举着酒,瞪着月亮,迟迟不将酒倒入口中。花满楼笑了笑,说:“陆小凤,你有心事。”陆小凤立刻将酒倒入口中,笑道:“今天晚上月亮好得要命,我会有什么心事!现在我只想唱歌。”说完他好像就真正要开始扯嗓子大唱。花满楼摇了摇头,道:“我已经知道你的事,所以你也不用隐瞒了。”陆小凤立刻睁大眼睛,“你说什么?你知道什么了?我可什么都没有对你说!”花满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道:“有人告诉我了。你被写入庐陵密令之上。我今日外出,已有人向我询问你的下落。”花满楼说的极其平淡,但陆小凤却明白远没有如此轻描淡写。 
  “你又做了什么事?”花满楼温声问道。陆小凤笑了,仿佛很得意,“一件了不得的大事!”花满楼皱了皱眉,问道:“是什么?”“天下间最混蛋的事!——我进了秋瑞夫人的雅居,掀了她从不摘下的面纱,才发现她是个口眼歪斜的麻脸!”花满楼责备道:“你不该这样做!难道你不知道女子最看重自己的样貌。只是这样她动用江湖第一杀令,似乎太奇快。”陆小凤偷眼瞧了瞧花满楼,抿一口酒,道:“并不奇怪,当时是秋瑞夫人每年以棋会友的日子,至少有五百人看到她的尊容。更何况我不是君子,我是个天下第一的大混蛋。这种事做做也无妨的。” 
  花满楼笑道:“好在你并不是个惹人讨厌的混蛋。”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苦笑道:“没错,至少花满楼你是不会讨厌我的。”花满楼沉吟一下,“百花楼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陆小凤点了点头,“所以我只是来看看你,并要你回家去,免得受连累。我自己要去万花山庄避一阵子。”“我从来不怕受牵连,何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花满楼道。 
  陆小凤苦笑道:“庐陵密令及其隐秘,知道的不过是接令的人而已,没想到你已经知晓,我猜要你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了。你这人最大的不好处就是耳朵太好,心又太软。” 
   
  花满楼不置可否,只问道:“接令之人你可清楚?” 
  陆小凤从怀中取出一块布,递给花满楼,说道:“这上面是杜甫的《丽人行》,接令人藏名其中。”  
  花满楼接过,用指尖去触碰布帛上凸起的字绣,堪堪一笑,又交还给陆小凤。 
  “怎样,看你神情,已经猜到几分?”陆小凤眯眼觑他,咂一口酒。 
  “半分不曾猜到,”花满楼淡淡说道,“江湖上豪侠剑客极多,又如何分辨得来?” 
  “花满楼竟也猜不出!”陆小凤露出吃惊神色,花满楼不能察觉,仍淡淡笑道:“陆兄抬举了!” 
  “罢了,良辰美景,好酒在眼前,不说这些,来,花满楼,我敬你一杯!”陆小凤举起酒壶说道。 
  楼下急匆匆走过一更夫,报说以至子时。花满楼微微皱眉,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,然而却没再张口。 
  今晚月色却是要显出铜红色,煞是妖异。花满楼抬头感受月光。今夜明月人尽望?望的大约也只有为情所困的痴子,无论何种情愫在漫漫遥夜中只能寄予明月罢了。 

扑朔迷离

  花满楼第一次不曾留陆小凤留宿小楼中自己的卧房,只将偏房打扫待客。 
  清晨,陆小凤亦早早起床,一改往日懒散。花满楼正在侍弄花草,手指轻抚过花瓣,安然静谧。他没有回身,只是说道:“昨夜睡得可好?” 
  陆小凤用力伸几个懒腰,道:“很舒服啊。” 
  花满楼笑笑,道:“既然休息足了,就请告诉我陆小凤在何处?” 
  “就在你眼前啊!花满楼你疯魔了!” 
  花满楼摇了摇头,“你不是陆小凤。如果我没有猜错,你只可能是司空摘星了。”叹一口气,花满楼道:“你不必瞒我。” 
  陆小凤讪讪笑了两声,伸手撕下□□,果真是司空摘星。“这么快就猜到,可比陆小鸡估计的早一天。”提到陆小凤,司空摘星很是愤慨,“该死的陆小鸡,还害得爷爷我被追杀,差点死翘翘!” 
  “这是为何?司空兄请详细说来听听。”花满楼以坐在桌前,倾出两盏茶。 
  司空摘星飞身坐下,凑向花满楼,“我与陆小鸡打赌输了,只好扮作他,来拖延你,并替他引开追兵。不过,花满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陆小凤?我自认并无破绽。” 
  “之前对话并无破绽,只是你对我猜不出庐陵密令执行人,还有楼下的更夫方才生疑。所以就试着敲探一番。” 
  “花满楼就是花满楼,难怪陆小凤再三叮嘱,且还教我来时该如何。可楼下的更夫?” 
  “子时,更夫应在城中报时,而不在这里。”花满楼笑着说道,“那人应是陆小凤。” 
  司空摘星当人不会问花满楼如何得知。这世上唯一猜得出陆小凤行踪的一定只有花满楼了。司空摘星眼珠一转,已经怀中绣有丽人行的布帛抛于花满楼,“这是真货!陆小凤在锦茵楼中,你一去就知陆小凤窘境。”司空有陆小凤所打的赌到此便也就算消歇了,因此乐得遁走了。  
  锦茵楼本不算什么名楼,只是这几月突然入住一位女子而得以闻名江湖。女子的容貌自然倾城。然而天下女子容貌姣好者千千万万,美貌本不足轰动江湖。女子要想闻名江湖,多半是要靠自己的夫君。锦茵楼中这位女子恰恰相反,她的夫君也是依仗她的名声才稍稍能够在武林中立足而已。 
  她被称作织锦夫人——云幕椒。与秋瑞夫人齐名,最擅长的不是以针刺绣,而是刺人的穴道。传闻她曾以六口绣花针诛杀江北十一流寇。 
  此时这位奇女子却在陪陆小凤喝酒。 
  陆小凤眯着眼睛,用手摇晃着酒杯,仿佛很惬意。杯中酒是竹叶青,很合陆小凤的胃口。可陆小凤却不喝酒,只是不住的叹气。 
  云幕椒轻笑一声,问道:“陆公子莫不是在项心上人?” 
  陆小凤这才将酒灌入肚中,调笑道:“云幕椒果然是玲珑心肝,猜得好准。” 
  “那不知是哪家姑娘有此荣幸,得到陆公子的垂爱呢?” 
  “云姑娘如此聪明,何不自己猜猜?”陆小凤不搭理她,自顾自的开始喝酒。陆小凤对女人一向温柔,今次倒是例外。如果被人强逼着喝酒,不论是谁都应该不高兴的。现在陆小凤就被女子用刀抵在后背上,他当然不高兴,然而陆小凤更担心司空摘星是否拖住花满楼。 
 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陆小凤可以没有女人,却不能没有花满楼。  
  云幕椒扭了扭身子,抛下短刀,贴上陆小凤,在陆小凤耳边吹着凉气,“陆公子即使不愿意告知奴家雀羚的所在,也不能浪费了漫漫长夜啊!”她娇俏情动,一副妖冶惑人的模样,少有男子竟能把持得住。 
  陆小凤抬眼,目光被云幕椒的眼神胶着,似已受诱惑。他笑了笑,长臂一伸。女子心喜,即刻也将身子迎上去。陆小凤却没有将她拥入怀中。顷刻间,已变掌为指,沿着女子的脊椎一路点下去。而后好整以暇的吞下一杯酒,用手指勾起女子的下颌,冷哼一声,笑道:“现下不过傍晚,织锦夫人是否心急了些呢不过不急,想洛八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到。那时你衣衫不整躺在我怀中”,陆小凤起身,左手叉腰,右手摸着两撇胡子,俯下身向女子,“你再猜猜,他会怎么样?” 
  云幕椒动弹不得,斜靠着桌子,本怒目相向,不过半晌,又换上笑颜。“陆小凤,你果然不好对付。枉我与你消磨一日一夜时候,竟毫无收获。” 
  陆小凤很得意似的又将他嘴边的胡子摸了摸,“能得织锦夫人称赞我真是三生有幸啊!真得再喝一杯庆祝一下。”说着,他又喝下一杯酒。 
  女子冷哼一声,道:“陆小凤,你不如先放开我,一会我们还能多谈几句。” 
  陆小凤望向她,“那我们现在多谈几句也是可以的。” 
  “花满楼在我手中。”云幕椒缓缓说道,“昨天洛八已经去百花楼。我想当时你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。难道你不担心?” 
  “担心?连我都无法伤得了花满楼,何况你们!”陆小凤如是说。 
  云幕椒反说道:“可惜,他是个瞎子!瞎子比正常人岂非要多些难处。” 
  陆小凤不再言语,在云幕椒看来,他已经开始心绪不宁,于是便不住说些话来搅扰陆小凤的心神。末了,陆小凤方说道:“夫人还是省省吧!我点的穴道是无法用内力冲开的。而且你不口渴?” 
  陆小凤不言语,只是想到自己已然深陷危险之中,若要死时,竟无法再见花满楼一面,遗憾颇深。然而转念又想花满楼能平安,也不枉费自己在烂泥里挖的一千条蚯蚓。  
  门开了,门外无一人。 
  门是被风推开的? 
  并不是。  
  门外分明有人的喘息声,不远不近,恰好就在门外。 
  据传这世上轻功到如此境界的人不超过五个——西门吹雪,叶孤城,陆小凤,木道人,鬼神子。那么就只可能是鬼神子了。陆小凤淡然的饮酒。云幕椒依着桌子,在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似的,分毫不动。 
  夜色正浓,今夜里竟一丝风也无,压抑而可怕。通常这样的夜晚用来杀人再好不过。 
  陆小凤一直在喝酒,喝得极慢。 
  终于门外的人再也按捺不住,踏入门内。陆小凤嘴角浮上笑意,他就是要逼门外人现身。否则,敌在暗,贸然出手,岂非是去送死? 
  鬼神子洛八脸色铁青,生了天大的气似的,不瞧陆小凤,只是看着云幕椒,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要我去抓人,你倒好,如此快活!” 
  “我,”云幕椒慌忙解释,陆小凤已慢悠悠地截口:“织锦夫人果然千娇百媚,风情万种,让人喜欢!”  
  洛八本便不是聪明人,自己的姘头和别人苟且,令他生气,“好,你骗我!”。他随手从门外拉入一人,是花满楼,货真价实。 
  陆小凤吃一惊:“花满楼,你怎么会来?”  
  洛八阴惨惨的笑一声,“当然是被我抓来的!” 
  花满楼说道:“如他所说。” 
  云幕椒趁着空隙,忙向洛八辩解,“老八,我是被他点了穴的。还不快救我!” 
  花满楼在洛八身后,似乎也被点穴,无法自由行动,只是将头转向陆小凤。屋内阴暗,辨不清其神情。 
  洛八思量一下,实在不忍心云幕椒受制于人,便说道:“陆小凤我用花满楼和你换织锦,怎样?” 
  陆小凤揪着鬓边的头发玩弄,想了半晌,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不好。”  
  鬼神子洛八,本便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,相反,他是武林之中颇负盛名的前辈,据说他的内力修为神鬼莫敌,故被称作鬼神子。而同时,他行事光明磊落,是万不会做胁迫人的举动。 “陆小凤,你不会如此绝情。花满楼今番可是因你才失手被擒的,”洛八觉得事情就在一己掌握之中,“如此你还不愿意交换?” 
  陆小凤好像已经有了主意,镇定自若,为自己倒一杯酒,“不愿意。” 
  “什么?”洛八没有料到。 
  “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浪子?浪子怎么会有朋友。萍水相逢,曲终人散而已。”陆小凤自己也几多感慨。这话若放在平日,姑娘们听了定会由怜生爱,奈何眼前听这话的是个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。 
  洛八望一眼云幕椒,“织锦,你就为主上献一条命吧!”话音既落,双手为爪,回身要扼上花满楼咽喉。 
  陆小凤没有动,动的是花满楼。 
  花满楼身形一动,已向后掠去三尺,长身立在夜中,气定神闲。 
  “你怎么能解我点的穴道?”洛八惊疑。 
  花满楼淡然道:“江湖上有一种移穴换位的功夫,我恰好会一点。”他说这话好像在说什么普通不过的家常事,语气温和。 
  “你一直都能活动。那你为什么不杀我,你有机会的。”洛八问道。 
  “我不喜欢背后伤人。”花满楼说道,仿佛不在意罗巴方才要取自己的性命。  
 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站在花满楼身后,手指间夹着一块血红的玉珏,“花满楼是真正的君子。”陆小凤毫不掩饰自己对花满楼的赞叹。 
  “人人都说花满楼是君子,果然不错。”洛八道,“我不愿向君子动手,只要你们留下玉珏,我不多为难。” 
  陆小凤拉起花满楼的手,转眼身影在荷塘之中莲叶之上,声音遥遥传来,“这玉珏想要就来取回,我与花满楼在浓意山庄恭候。” 
  洛八没有去追。接下来的事情已不需他负责。 

眼睛看不到的

 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往西去。 
  陆小凤不说话,花满楼忍不住问:“我们往哪儿去?”也不知是这话哪里问的不恰当还是其他什么原因,陆小凤突然停下脚步,一手搭在花满楼肩膀上,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摸着胡子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满楼。 
  云散月出,一袭银色的华彩从凝沉的夜空披下。 
  君子如月,君子如水,至高至净,至清至正。 
  觉察陆小凤盯着自己细看,花满楼竟微微紧张起来,但面上没什么变化。 
  半晌,陆小凤才低声说道:“还好你没有受伤。连累你,实在不是我心中所愿。你是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,是不是?” 
  花满楼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。 
  陆小凤狡黠的笑了,“那好,现在就有一个为朋友不得不做的事。” 
  “请说。” 
  “我要你在万梅山庄待一段时间,这就帮了天大的忙。”陆小凤说道。 
  花满楼皱了皱眉,道:“你怕牵连我。”不是问句,语气肯定。花满楼最了解陆小凤,陆小凤要如此说,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,那就是陆小凤对这次的危险毫无全身而退的把握,不,应该说活下去也很困难。 
  陆小凤默认,而后嬉笑道:“我没什么家人,有个万一,还要你花满楼帮我立墓碑的。这块玉玦,替我好好保存。” 
  花满楼冷冷说道:“你的事情没人帮你,最好亲自去做。”说完,推开陆小凤递来的玉珏。花满楼在生气。 
  “这点小忙都不帮我?”陆小凤的语气发酸,像一只得不到鱼的猫。 
  “我可以帮你,但玉玦还要你自己保存。”花满楼说道。 
  陆小凤实在不愿花满楼涉险,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如此为花满楼担忧。是朋友,知己?还是其他,当下陆小凤还不愿深究。如果说破,以后是恋人,还是朋友,亦或是陌路,陆小凤不敢想象。  
  如果问陆小凤比他更聪明的人是谁,陆小凤会毫不犹疑的说——花满楼。 
  为什么?或许因为花满楼从未让人看到他致命的缺点,又或许陆小凤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就是花满楼。 
  一个人总会有些缺点的。没有人会毫无缺点。所以陆小凤尽管聪明,却总会被一些人压制,例如,西门吹雪,或,例如,薛冰,等等。即便他(她)们的关系已很好,陆小凤被要挟总有些愤懑,并非是满心欢喜。 
  万花山庄外,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被刮去胡子的地方,不停的摸,好像希望这胡子一夜间就长出来。 
  花满楼和陆小凤一同去浓意山庄。 
  陆小凤仍来万梅山庄用他的胡子与西门吹雪交换一次帮助。 
  花满楼并没有入内,所以他不知道陆小凤到底与西门吹雪谈论了些什么。只是直觉告诉他,陆小凤不高兴,甚至是在生气。 
  陆小凤很少生朋友的气。 
  “陆小凤,你在生气。”花满楼说道。 
  “如果有人说你最好的朋友是要伤害你的恶人,而他却只是在猜测,没有根据,你当然要生气。”陆小凤问道。 
  花满楼笑了笑,只是问道:“西门庄主说了什么?” 
  陆小凤猜想花满楼会说他“不会生气”,却没想花满楼这样问自己,出乎意料。“我要他保护你的安全,”陆小凤郑重地说道。 
  花满楼很疑问。 
  “庐陵密令针对的不止我一个人,”陆小凤说道。 
  “那么还有谁?” 
  “也许是你。” 
  花满楼一怔,轻声说道:“有时候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。” 
  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突然如此说是因为何事,一思量间,花满楼已经走远了。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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