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极方

要把所有的坑填上,加油加油

【冷无】忘记

远方。

  夕阳如血,如火。炽烈,浓艳。仿佛要席卷燃烧一切。

  凤凰集的落日永远如此美丽。

  血红中慢慢走来一名男子。黑衣黑发,一柄无鞘的薄剑紧紧拎在手中。他全身也只有这一柄剑作装饰。

  男子英俊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很冷,嗜血的冷酷。

  凤凰集的界碑边,梧桐树的阴影里坐着一个清秀的男子,不言不语的注视着来人。

  无缘由的,清秀男子对于来人的目光产生强烈的惧意。

  怕来人的目光。

  怕极了。

  黑衣人已经注意到梧桐树选的清秀男子。这是不可避免的——因为这个死气沉沉的集镇也只有眼前这一个活物。

  心乱如麻。清秀男子想:我还是先逃开?

  风中飘荡的血腥的气息。

  再抬头,黑衣人已经到他面前,俯身,伸手,将他揽在怀中。直觉告诉男子,眼前的黑衣人很痛,有一处他痛极的伤口,痛到这人不能自已的开始颤抖,惶恐。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开始痛的要撕裂!

  肩颈处一片濡湿。

  男子拍拍黑衣人的背,想要安慰他,张口发出的却是闷闷的声调——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
  耳边是黑衣人喃喃地说话:“为什么要离开......”反反复复,复复反反,也只有这一句话。

  黑衣人问他,他却答不出。

  ——为什么要离开?我已经不记得了。

  记忆一天天消退这件事都是凭借衣衫上鲜血写成的字迹才勉强知道:

  七月十五,凤凰集。

  七月十六,因何来此?

  七月十七,甄绣衣,母亲;盛鼎天(成亭田),父亲。

  七月十八,神捕司,世叔,铁手,追命,冷血——勿忘。

  无情是谁?

  .......

  成崖余。

  冷凌弃。

  

  今天已不知能写些什么

  黑衣人直起身,从怀中摸出一块乌黑的石头,轻轻在男子而后绕转几圈。男子只觉一股刺目呛鼻的疼痛滋味传来,一分一分,令人想要咳嗽流泪。但很快,这种痛感就消失了。黑衣人手中的磁石上多出了一根银亮亮的针。

  耳后竟有这样一根针!为什么会有?

  “你是谁?这是什么?”男子嘶哑的声音很是温和。

  黑衣人望着他,一顺不顺的望着他,很久。末了,突然叹一口气,轻轻说了一句:“冷凌弃,小冷。”

  男子点了点头,开始咬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指。可是好久都咬不出血来。他只不过想将“小冷”这两个字写下来。

  他不想忘记。

  男子的手纤细素白,很美,即使多出伤痕。他的眼睛也很美,像揉碎了的星光或是倒映出的清朗夏夜的一整个星空。

  黑衣人怔住了。眼前的人已经忘记的所有,甚至还要遗忘下去......

  男子的手腕被捉住。黑衣人用另一只手在剑锋上抹去,鲜血从血槽上一滴滴落下来,渗入黄土里。

  “我来写。不要忘记我。”

  淋漓的“冷”就写在男子胸口处,被寄予不被遗忘的愿望。

  “小冷,我会忘记的——不论写在哪里。”男子叹息着。

  黑衣人笑了,“没有关系,我记得你,你忘记的我都替你记得。”

  男子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
  “你住哪里?”黑衣人开口的同时,已经飞身将树枝上的残灯拽下,点亮。

  男子茫然地摇头,“我忘记了。”

  良久,他皱着眉头,突然定定开口问向黑衣人:“你是谁?”



漫天的落花,忽而就变成尖锐的暗器!

  尖锐的风声呼啸而起,就似一段咆哮决绝的琴音,缭绕不肯散去!

  此刻这些琴音都做凌厉的攻势!

  无情安静地盘膝坐在铺满花瓣的地上,清瘦的脊背挺直,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。

  他看着这些花瓣,眼神竟渐渐温柔而倦情。

  是看到了什么忧伤的事物?

  还是在梦中,在无边无际的梦中摆脱了深藏的忧悒?

  ——是,也不是。

  这些凌厉的暗器是夺人性命的凶物。

  无情却似是爱怜的看着它们。

  他突然伸出自己纤细洁白的左手,在空中轻轻一招,宽大的袍袖如流云柔然划过。而另一只手仅仅拍在地上,他整个人突然飘然而起,凌空三丈,最后缓缓靠坐在梨花树下。

  梨花树就在悬崖边上。

  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不良于行的人,做出的动作竟如此流畅优雅,说不出的超脱飘逸。

  无情慢慢抖开袍袖,一捧梨花瓣落下来,落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
  轻盈亮泽的梨花,苍白的雪一般的可爱。

  而它们也正是由冰雪雕琢成的杀人的利器。

  “你又何必如此挣扎?”一人拖着右腿缓缓走来,一串血迹淋漓着,怵目惊心。但这人却仿佛不知道疼痛,满脸的笑意,“就算你不死在梨花雨中,还是要死在我手中的。”

  他说着,笑着,叹息着,拖着腿走着。

  无情不答话,只是拈起一片花瓣,淡淡笑着。

  崖上风过,梨花也似梦醒,纷纷挣扎着落去。

  落泪一般的。

  人在花雨中,谪仙人般的超然。一时间,那人似乎也是看呆了。

  无情用袖子将残花拢在一起,仍旧带着淡淡笑意。

  来人道:“难道你竟一点都不害怕?”

  无情摇摇头,将手中的东西亮出——一截火红的穗子在苍白的手中更显生机。

  这正是平乱珏上的穗子!是来人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东西!

  “你要将它给我!”来人惊喜。

  无情摇摇头,露出轻蔑的笑意,又带有万般解脱的却又不舍的痛楚。

  由始至终,无情并没有说话。只因为他耳后敲入的铁针夺走了他说话的能力。而这针也是眼前这人给予的。

  崖下也开满了浓郁梨花。

  如果落在花海中,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。

  无情突然按地,身形一纵。

  他竟是要跳到崖下!

  “留下平乱珏!”来人奔至崖边,扶身怒道。

  崖下白茫一片,什么也没有了。

  咽喉忽然一阵冰凉。

  一只苍白细致的手慢慢缩回去。

  “呃……”来人惊讶地要去往咽喉摸时,双手已经再无力气了,只能费力地瞪大双眼。突然垂下脑袋死去了。而脸上竟带有奇怪的微笑。

  他为什么要笑?

  无情假装跳崖,然后借双手的力气抓着藤曼,委身于岩石下,只为等待时机将这恶人杀死。

  现在他突然觉得手足冰凉无力,竟再也回不到崖上去,手中的滕蔓变得光滑无比,再也抓不住,便只能放任自己的身体坠落。

  原来这才是笑的原因。

  

  冷血来到时,看到崖边上一具僵硬的尸体。

  梨花已经将要落尽。

  萎谢的花瓣再也遮挡不住什么了——一块温柔的玉石散发出碧绿的光芒,是平乱珏。

  站在崖边,冷血将少了穗子的玉石紧贴在胸口处。

  “我一定会找到你,无情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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